堤 靜齋
學橋大鄉君、以明治十四年十一月五日沒。葬于東京芝伊皿子長法寺。
將葬、其子利器太郎泣請曰、先君在世所苦心盡力者、在廢藩以前時。吾尚少、未及知之。欲就舊藩士共事者問之、皆已即世。且先君雖交天下賢豪、能知其苦心者唯子。又能知廢藩以前之情狀者亦唯子。則爲先君銘、令其志不泯滅者、舍子其誰。
嗟乎。余與君交三十餘年。嘗共謀事、同遭患難。誼不可以不文辭。乃敘其概略曰、
君諱穆、字穆卿。學橋其號。本姓須子氏。越前鯖江人。世仕藩主間部氏。考諱博、號浩齋。爲藩學教官。先是、藩士大鄉良則、遊祭酒林公之門、以經術名。祭酒設一校江戸古河、命良則居之、以誘掖後進。良則沒無子。祭酒與藩主胥議、擇藩士之學博行修者繼之。而浩齋君當其選、遂冒大鄉氏。
君承其後、居古河。爲人端厚有守。雖乏謇諤之氣、所自是則勇往直進、必行之而後止。藩主甚寵之。
方是時、米魯諸國相尋來請互市、日迫幕府。而開鎖之議未決。加以將軍建嗣之議不合、而雄藩不服。内憂外患、一時並起。而藩主爲老中、任幕政。君深憂之。既而藩主如京師治事。土藩士某來謂余曰、嚮尾越水戸諸公、與幕議不合、皆受嚴譴。而吾主公與此同議。聞執政欲罪之、馳使京師、取決間部公。則吾主公進退、獨係間部公。願子圖之。余見君以告。且曰、土佐山内公、致忠於幕府久矣。今以一議不合故、遽加嚴譴、藩情必離矣。言未卒、君蹶起曰、此非細故。吾其往矣。即日上途。事雖不諧、然君忠悃之情、藩主亦深知之矣。
時幕府方興党人之獄。深探密索、無所不至。而余嚮所與君言者、亦爲其所獲。執政怒將捕余。會有營救者獲免。而心獨危君。既而藩主從京師還、遽徒君鯖江。蓋以執政以君爲罪、言之藩也。君已徒而古河之黨遂廢。
君之少也、入昌平黌、與四方俊雄之士游。性敏多才藝。詩及書畫、尤爲精妙。又好酒、客至必置酒、言咲終日、愈醉愈溫。其徒鯖江也、詩酒自娛、徜徉和適。人不見其憂色。居亡何、藩主辭老中、起君爲藩學教官。迨大政復古、爲鯖江藩少參事、兼監察長。藩廢而免。
初幕府之伐毛利氏也、將軍駐軍大阪。而與朝臣不協、諸藩各有心。是以諸藩皆擇其臣、置之京阪間、以探時情。世目之曰周旋。蓋一藩所向、大抵由此而定。而君任其事。時余在大阪。嘗與君酌酒談時事。君嘆曰、大義之不可失也固矣。但吾藩之獲列於諸侯、在幕府中葉。非有汗馬之勞。而致此、荷恩之重、亦非諸藩比。不幸當朝幕不協之時。欲彼此得宜難矣哉。既而世勢一變、大政復古。而諸藩思幕府舊恩、失義獲罪者亦不少。獨鯖江藩、終始不失義、又不背恩者、烏知非君苦心之所致耶。
藩已廢、君又來東京。時山内氏居顯要。或謂君曰、子嘗爲山内氏履患難。今一見之、則重用子。君咲曰、吾之與隄威卿謀者、爲天下也。非爲夫人也。遂不見。
君沒年五十二。娶清氏、生一男一女。男即利器太郎。女適陸軍中尉倉光利諒。
銘曰、
致力維何 匪躬之故
命與仇謀 遭彼之怒
式困式躓 心斯優裕
生罹此阨 死銘之墓
卓矣厥志 千古有譽
2006年6月18日公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