森田 思軒
國家風氣之推敓勢也。勢之成、非數人旦夕之力。而數人旦夕之力、遂足以啓勢矣。方夫勢之初擧、當世咸帖安其故常。獨有豪傑之士、相來幾於事前、唱新義于俗先。取怪聚嫉、至觸刑辟而弗顧。其功之所以尤韙、即其禍之所以尤烈焉。悲夫、渡高二子之爲功也。
余嘗攷前代風氣之迹、亦可以繹其故、而揣其勢歟。蓋漢學之入我朝、剏應神。典章事爲、粲然由此可觀矣。中佛于敏達。雖曰頗極奔波、而仍止一隅。然後百王可推也。自治者被治者之交渉、以曁夫婦之倫・父子之夷、凡所以綱法於社稷民人者、皆原孔氏之教、莫之或畔焉。
馴致戰國之際、歐人更款邊關。而泰西文物、肇浸潤海内。時則欲名宣教以肆鴟鴞者有之。欲縁修好而逞谿壑者有之。德川氏懲吹其弊、攘而逖之、蕩然廓清、悉掃其跡。壟斷之利、專歸蘭賈。星官醫氏之外、概禁挾洋書。於是、洋學之不絶、亦繊繊矣。所及特畫于推歩方技。其於漢學、固無能望什一也。
夫二物並立、優者長、而劣者消。歐哲謂之天擇之數。久之、洋學之長、萌焉不可揜。或發乎機巧、或見於兵法。終將佚騰度越而丕顯。二子實中厥會。而洋學制漢學之端、乃開于此矣。
吾聞。夢物語之始出、其説新異、傾動都下。一時傳寫而藏之者甚衆。嗚呼漢學之行、既一千有五百載。自治者被治者之交渉、以曁夫婦之倫、父子之夷、凡所以綱法於社稷民人者、皆原孔氏之教。而彼洋學者、獨蟹行其文、鴂舌其音、踽踽然欲猝加諸所爲聖經之上。幾何其不激當世忌邪。騷曰、邑犬群吠、吠所怪兮。況夫其氏以搏擊之姿、爲儒宗之肺腑、吠且噬之、素其所焉已。
然二子歿、而墓木未拱、時局一變。向其所首唱者、潮洶風猋、竟震盪海内、以闢從古未有之盛。則亦可無恨矣。抑觀其困厄跋躓日、其言率從容不迫、期以身後知己。又何其綽哉。二子儻逆覩之乎。而今人讀其遺著者、多易其尋常無奇。噫當世忌之、今人易之。遭際之風氣則然。而啓之者誰也。啓之者誰也。
2007年11月11日公開。